《饥饿的儿童》成为涂鸦名作

　　初到巴西当日，即震惊于街头巷尾难觅一道白墙，各种看得懂的、看不懂的图画符号占据了城市建筑物裸露在街边的每一寸表皮。日子越待越长，震惊早已升级为了震撼，那些图画符号也多了一个有趣的名字——涂鸦。

　　恰逢世界杯，民众们在走上街头示威游行之余，也拿起了手中的笔刷与颜料，在属于自己的城市里，表达自己的情绪与观点。

　　足球是永恒的主题

　　在本届世界杯揭幕战球场圣保罗的伊塔盖拉球场附近，有一个隐藏的好去处——尽是足球的涂鸦墙。这段长达4公里的墙壁在通往伊塔盖拉球场的地铁沿线，堪称拉美地区最大的露天涂鸦墙，既有加冕王冠的内马尔，也有“土肥圆”版的马拉多纳。除了获得地铁方面和墙壁房主的授权外，涂鸦者还必须获得市政府专门委员会的许可。世界杯结束后，在这段墙上涂鸦的行为将停止，不过画上去的图将永久保留下来。

　　官方设定的区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在圣保罗和里约热内卢这两座城市里，随处可见某位造型夸张的球星在斑驳的墙壁上展现球技。里约热内卢的地铁2号线有三站下车均可抵达足球圣殿马拉卡纳球场，每一个出口出来都能与贝利、济科等人的头像打个招呼。在博塔弗戈俱乐部的边上，支持者们从远处的隧道口开始，一直到俱乐部门口，用属于球队的黑白色在墙壁上将诸位传奇画了下来。更有意思的是，本届世界杯巴西队所乘专机的外表完全被当地著名涂鸦师梅奥斯兄弟的作品所包裹，创作时消耗了1200罐涂料。

　　抗议世界杯成为新潮流

　　自从世界杯要来巴西，这里的民众就开始经历一场痛苦的折磨。热爱足球的他们憧憬着自己的球队能在家门口举起象征世界足坛最高荣誉的大力神杯，但是世界杯筹备工作消耗的巨额资金又令他们认为自己的生活水平因此受到了负面影响。除了不断地游行抗议，涂鸦也成为他们向国际足联说不的方式。

　　在所有关于抗议世界杯的涂鸦当中，这段时间最有名的一幅莫过于位于圣保罗Padre Chico路的那幅“饥饿的儿童”，画中一个黑人男孩儿手持刀叉大哭不止，在他的餐桌上摆放着一个足球。除此以外，在世界杯比赛球场的周围，也时常可以见到一些反对者的声音。在这些涂鸦中，国际足联总是被塑造成一脸奸邪的模样，就连本届世界杯的吉祥物“福来哥”和球王贝利也常被塑造成一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再配以一个简单的标语“FIFA GO HOME(国家足联滚回去)”。

　　蝙蝠侠小巷藏精品

　　在这里，只要你愿意拿起画笔，人人都是艺术家，处处都是板报墙。当然无规矩不成方圆，随意在别人家门口乱涂乱画也会为自己招来3个月到1年的牢狱之灾。里约著名的涂鸦师保罗·伊东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你会看到很多随便画的符号和签名，那些人最容易惹麻烦，很早的时候我也这么干过，一切都得小心翼翼。”

　　不过在蝙蝠侠小巷(beco do batman)就不用担心这个了。蝙蝠侠小巷在圣保罗市区的南边，汇集了各种风格的涂鸦艺术，既有看上去晦涩难懂的抽象图案，也有针砭时弊一目了然的现实主义画作。小巷道路两边的墙面被各路涂鸦者们喷绘得色彩斑斓，每幅作品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不过各自主题不同所以分辨起来也是相当容易。这里的涂鸦会不定期进行更新，所以经常会有来访之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过很多时候也会有新的惊喜出现。

　　保罗·伊东：为国际足联画画要100万

　　保罗·伊东(Paulo Ito)，这个36岁的涂鸦师近来的工作特别忙。今年5月10日，他在圣保罗Padre Chico街创作的那幅《饥饿的儿童》令他名声大噪，他也被视为向世界杯说不的代表人物。可是当和他在距离那幅涂鸦不足50米的一家街边小店里吃完一顿简单的晚餐之后，才发现可能人们对他有所误解。

　　无奈错过揭幕战直播

　　终于在回里约热内卢的前一天傍晚约上了保罗。沾满颜料的夹克和工装裤，拎着摩托车头盔的手略显粗糙，满是工作留下的痕迹。我们就在一家巴西常见的小店，一人一瓶瓜拉纳，一个大汉堡，边吃边聊。

　　北京青年报：世界杯就要结束了，你看了几场？

　　保罗：到现在就看了5场，全是在电视上看的。

　　北青报：你不喜欢足球？

　　保罗：我现在很忙，几乎每天都在画画。揭幕战那天，我在里约热内卢的朋友家玩，是想看来着，但是他和他女朋友是坚定的反世界杯主义者……

　　北青报：这么忙，是不是因为那幅画(《饥饿的儿童》)？

　　保罗：可能有一定关系吧，它让我更加有名，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这样我可以去画更多的画，自由度也会更高一些。

　　为国际足联画画要100万

　　在保罗众多直面现实的作品里，《饥饿的儿童》已经成为了他的代表作，这和世界杯不无关系。但是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其间其实存在着一个误会，不过他并不介意。

　　北青报：在那些反对世界杯的示威者看来，你的画是他们的一部分。

　　保罗：其实我本人并不抵制世界杯，只是因为世界杯的到来，这个国家发生了很多令人不开心的事情，我只是想表达对社会现实的不满。巧合的是我画的时候是5月，距离世界杯很近，他们就自然而然地认为我的意图是在反对世界杯。

　　北青报：看上去是一个误会，你介意吗？

　　保罗：为什么要介意？我很开心他们会喜欢我的作品，并且把它用到他们的行动当中去。他们当中很多人来问我可不可以制作T恤或是标语，我都答应了。我的画就像是一个扩音器，能让他们的声音更高亢，被更多的人听到，这很好。

　　北青报：那你自己会去街上参与他们的游行吗？

　　保罗：如果我再年轻10岁的话，我可能会去的。如今我已经36岁了，我要用另外一种方式去表达自己的声音与观点，这就是涂鸦。

　　北青报：如果国际足联请你画一幅画，你开价多少？

　　保罗：100万美元吧，呵呵。不过要是隔壁这所学校，分文不收。

　　常怀不满且无惧无望

　　保罗的画现实得令人无法回避，除了这幅《饥饿的儿童》之外，在蝙蝠侠小巷还有很多他的作品。在他眼中，这个社会有着太多的问题和不公，他没有办法视而不见，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画画，像没有明天一样。

　　北青报：看你的画，总是很现实。

　　保罗：在我眼中很多东西就是错误的。在我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觉得我像个老头子，看什么都不顺眼。后来我问自己的朋友们是这样吗，他们也都说是，可是现实社会就是如此啊！

　　北青报：所以你是一个充满愤怒的人？

　　保罗：可以这么理解，但更多的是不满。

　　北青报：你能告诉我手臂上的文身是什么意思吗？

　　保罗：“nec spe nec metu”，它的意思是无望无惧。

　　北青报：为什么选择这句话？

　　保罗：因为艺术是一种自杀式的行为，艺术家们要像没有明天一样去画画，没有希望，也不恐惧。这句话据说是刻在一把剑上的，这把剑的所有者是著名画家卡拉瓦乔，他是一位勇敢的艺术家。可能这只是一个传说，但我希望确实如此。

　　本报里约热内卢专电 特派记者 王子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