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足球产业链

　　跟足球经纪人搭线不那么容易，但当我们的中间人跟安德森·诺瓦斯说，这位记者来自中国广州，安德森的回复是“没问题，这个采访免费做”。他们说，在巴西，媒体付费才能采访是家常便饭，尤其是足球圈。中间人告诉记者，安德森最近听说中国的俱乐部在疯狂投钱，而广州的球队简直在往转会市场上吹钞票，所以他正在想办法跟广州搭上线。

　　关系——— 进入这行的资源

　　“我在越南踢球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去过昆明，训练过两周，跟你们的球队踢过比赛。”

　　记者跟安德森约在他家附近的一家购物中心见面，就是孔卡[微博]的老婆葆拉开理发店的那家购物中心。在一个吃“公斤饭”(里约热内卢最常见的一种餐馆，所有食物放在一个盘子里，按公斤重量算钱)的快餐店里，安德森出现了，他还带来了利安德罗·特奥菲罗———一个暂时处于半退役状态的球员。

　　安德森33岁，个子不高，小眼睛，有点胖，典型的南美白人小市民形象。他是一个包租房子的小老板，不过从他的脸上你看不出奸诈、圆滑这类东西，他就像那种刚刚进入黑社会的腼腆的马仔。黑人利安德罗就不一样了，他的表情有些谨慎，几乎没有脱口而出的话。

　　“利安德罗是我的合伙人。我们俩一起成立了经纪公司。”安德森介绍了情况。

　　安德森跟利安德罗曾在青年时期当过队友，后来安德森转行了，利安德罗则走上了职业球员之路。大概是去年年初，他俩在一次聚会上遇到，当时安德森有了做球员经纪人的想法，他跟利安德罗一拍即合。

　　“我觉得我身体里流淌着经纪人的血液，很早我就觉得手下拥有球员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利安德罗在全世界很多国家踢过球，他在世界各地的这些关系可以成为我们进入这个行业的资源。”安德森指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管夸张而认真地说道。

　　“你在哪些国家踢过球？”我问利安德罗。

　　“巴西之外吗？尼加拉瓜、越南、亚美尼亚、德国、印度尼西亚……我在越南踢球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去过昆明，训练过两周，跟你们的球队踢过比赛。”那可能是他对中国的唯一印象，他只知道昆明，不知道海埂。

　　“我们刚刚把一名球员送去了尼加拉瓜一家俱乐部。你知道尼加拉瓜在哪儿？这是我们在海外做成的第一笔生意。利安德罗在那儿踢过球，认识那边的人。”安德森插话了。从语气听得出来，这笔交易是他们的骄傲。

　　他们嘴里说的这个球员名叫丹尼尔·罗德里格斯，今年23岁，早前从这个地区的一支名叫巴拉蒂祖卡的没有什么知名度的球队，加盟了中美洲小国尼加拉瓜的皇家埃斯特利俱乐部。安德森说，丹尼尔·罗德里格斯是现阶段他们手上最出色的年轻球员。

　　平静——— 经纪人教我的事

　　“我记得，他跟老板们谈事情的时候很平静。他总会跟我说，不要着急，着急只会坏了大事。”

　　“以前你当球员的时候，也有过经纪人。他让你学到了什么？”我问足坛“吉普赛人”利安德罗。

　　“我19岁那年有了第一个经纪人，他教会了我要平静。我记得，他跟老板们谈事情的时候很平静。他总会跟我说，不要着急，着急只会坏了大事，你要学会介绍自己的产品。”利安德罗谨慎的表情好像找到了某种源头。

　　“但更重要的是，你要有一个律师朋友跟着你一起去谈判。”安德森补充说。“真正谈判的人是律师，经纪人只需要把自己的条件说出来就行了。在巴西，一个好律师能够解决几乎所有问题。”

　　听起来，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球员经纪人，只要他手上有那么点资源，而又认识懂法律的人的话。国际足联曾经给经纪人颁发牌照(FIFA持牌经纪人)，但这个程序在去年已经取消了。现在的经纪人不需要得到任何官方认证。

　　“任何人都可以说自己是经纪人，做过什么轰动性的交易。”利安德罗说。

　　据不完全统计，巴西有超过2万名职业球员，其中超过2000人在海外效力，球员经纪人不计其数。按照国际惯例，经纪人至少要抽10%的转会佣金，所以帮球员改换门庭是捞钱的最好机会。

　　“经纪人不应该只想着怎么帮球员赚钱，他还要为球员想更多的事情。我的经纪人很好，像我的兄长，这也是他教会我的东西。但这儿很多经纪人心里想的只是钱，他们只在乎钱，这让很多球员误入歧途。”利安德罗说。

　　巴西足协规定，经纪人只能跟年满16岁的球员签约，所以他们要通过各种手段“预订”小孩子。安德森和利安德罗看中了这片区域一个足球训练营里一批12岁的孩子，他们逐一找到对方的父母并跟对方达成了口头协议，一旦孩子到了16岁，会成为他们旗下的球员。

　　“仅仅是口头协议吗？不怕球员父母反悔？”“只有口头协议。但在球员成长的过程中，我们会给他很多帮助。很多踢球的孩子家里的经济情况不太好，其中一些只能在山上租房子住，我们会给他们家里一些资助。”利安德罗说。看得出来，尽管巴西踢球的孩子遍地都是，但经纪人的球员资源争夺称得上激烈。“那你们现在手上有多少个可以进入转会市场的球员了？”

　　他俩相互看了看，数了半天，终于给出了答案。“16个。”安德森接着说，“有些人手里有上百名球员，有些人只有一两个。天才球员可能在半年内迅速蹿红，这样的球员，对经纪人来说一个就足够了。”

　　广州——— 下一个目标市场

　　那时候在巴甲效力的球员是不可能去中国的，直到所有中超俱乐部在看到穆里奇[微博]效应后加大了投入。

　　“你们现在手上最好的球员是谁？”

　　安德森想想了，有些犹豫，还是说了出口：“博塔弗戈的帕布罗泽巴罗斯。他才24岁。”不过维基百科上显示，这位巴拉圭前锋28岁，这个赛季截至目前，他在巴甲豪门博塔弗戈出场12次，进了5个球。安德森和利安德罗说，最近他俩拿下了一个大单，成了巴拉圭国家队几位球员的经纪人。

　　“在巴西，很多球员的转会不止由一名经纪人来完成。经纪人会相互帮忙，因为各自的渠道不同。内马尔从桑托斯去巴萨[微博]也不是一个经纪人来完成的，有好几个人分了钱。”安德森说。

　　下一步，他们想把手下一些球员运作到收入更高的中东或者中国，这是进入欧洲转会市场之外在世界范围内最好的选择。

　　“是孔卡让巴西的经纪人意识到中国是一个很好的市场吗？”

　　“不，是穆里奇。”利安德罗今年2月份在西班牙还跟穆里奇打了一次照面。“我曾经跟他交过手。他在米内罗的时候已经比较出名了，但他去了中甲，大家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他帮助球队升上了中超，突然很多中国俱乐部都来巴甲找外援了。”

　　中国俱乐部一直喜欢在巴西找外援，但那时候在巴甲效力的球员是不可能去中国的，直到所有中超俱乐部在看到穆里奇效应后加大了投入。

　　“真希望这次巴西队夺冠，中国人可能会对巴西球员投来更多目光。我当年出国踢球也曾受益于此。”利安德罗说。

　　最近，安德森认识了一位在里约热内卢工作的广东女孩，她会在近期回一趟广州。安德森希望她能够帮忙跟广州两家中超俱乐部取得联系，而他们能做的只是等消息，就像投一份简历然后等遥遥无期的面试。“我们想打通中国市场，但我们在中国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首先要跟中国俱乐部建立联系才行。”他直言不讳。

　　“如果你能介绍中国的经纪人跟我们合作，那就更好。”利安德罗说。

　　吃完午饭，安德森和利安德罗提起几个塑料袋继续在这个里约最大的购物中心逛街买东西。这两个刚刚起步的巴西经纪人还不知道，中国那些俱乐部的胃口越来越大了，联系恒大[微博]、富力不如联系红钻、日之泉。

　　A特04-05版采写/摄影：南方[微博]报业特派记者 丰臻(发自巴西里约热内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