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抬头，一飘身，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一掌挡尽天下诸般攻招，一退闪去世间任何追击。守势之严密飘逸，直可说至矣尽矣……阁中诸人个个都是武学高手，一见他使出这两招来，都暗喝一声彩。”    来者何人？哥斯达黎加是也！

　　自巴西世界杯开赛以来，该队的表现着实令人惊艳。谁能料到，“死亡之组”的“鱼腩”，竟如少林寺中不知来历的青袍僧人，在乌拉圭和意大利的脑门上各拍了一掌，结果隔山打牛，震得英格兰[微博]当场毙命。

　　事实证明，世界杯无弱旅，有能力逆袭的，从来都不是走了大运的纯屌丝。作为中美洲人口不到500万的撮尔小国，十几年默默发展青训，励精图治，“潜龙勿用”，其志难测；换来一朝“龙战于野”，背水一战，向死而生。

　　精研西欧各派所长，料敌机先，打意大利用防守反击，门前摆大巴，加密集造越位，寓攻于守，注重实效。比起脚下功夫堪比钩针织毛衣的华丽技巧，可不像是以质朴、劲道闻名的“降龙十八掌”？

　　另一方面，法国血洗瑞士同样令人大跌眼镜。瑞士曾经创下559分钟不丢球的世界杯纪录，赛前普遍预测，两强相遇，大概会像决战紫禁之巅的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出招之前还要啰啰嗦嗦地谈谈人生，最后来个平局或小胜。哪晓得，高卢鸡二话不说，抬脚就踹，以创纪录的22射、16次射正，把“混凝土之盾”捅成了蜂窝煤。

　　锋线上吉鲁与本泽马的活跃，加上中后卫萨科被扶正之后的如鱼得水，法国队展现出空前团结、衔接酣畅的统治力，以至于因伤缺阵的大佬里贝里，不仅成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佐证，更像是坐实了“刺头”恶名。法国队近年来在国际大赛上成绩不佳，被认为是“人祸”所致，罢训、内讧风波频频，还惹上“雏妓门”丑闻。不禁让人想起了《倚天屠龙记》里，武当派矛盾重重之际颁布的内部密令：“门户有变，亟须清理。”

　　记得有人曾经讨论过一个话题，为什么足球是世界第一运动，而相关的文艺作品却并不多见？阿根廷作家奥古斯丁·库塞尼的舞台剧《中锋在黎明前死去》，大江健三郎的小说《万延元年的足球队》，严格说来都是“醉翁之意不在球”。或许是因为一场精彩的球赛本身就是绝佳的小说，从人性到文化，从实力到宿命，从攻守智慧到处世之道，包罗万象。各种惊天逆转、出其不意，实非脑力所及。再有想象力的笔法也追不上更有想象力的球路。难怪余华、苏童这些文坛大家，也只是安安分分地当个球迷，看球就好。

　　足球场上，只有赢者强，没有强者赢。哥斯达黎加的崛起，回应了作家迟子建的一句话：即便是世界杯盛宴上待宰的羔羊，也希望他们是被庄严地摆在祭坛上。至于黯然神伤的西班牙和英格兰，天道忌盈，卦终未济，就当是替下一次刷大力神杯攒RP吧。

　　(作者系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作家)

　　郭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