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新

　　在中国球迷织罗的段子里，中超五大“武林高手”分别是：“北周挺、南秦升、东戴琳、西柯钊、中望嵩”。放眼欧洲足坛，则有“东伊布、西鲁尼、北德容、南佩佩”之称，但本届世界杯之后，“南佩佩”恐怕要升级为“中佩佩”了。

　　佩佩第一次“华山论剑”成名，是2009年西甲联赛，他在禁区内推倒对手卡斯克罗被判点球，就在裁判面前，佩佩犹如恶魔附体，以“连环脚”招呼对手，之后佯装安慰、却俯身把卡斯克罗的头部狠狠按向草坪。面对对方另一球员阿尔滨的质问，佩佩一记老拳将对方的脸打到瘪，还顺带再踩了卡斯克罗一脚。佩佩为他的球场暴力付出了禁赛10场的代价。

　　其后佩佩就一发不可收拾，简直成了“球场暴力”的代名词。他的“武功”也日渐高强，举手投足，随便就灭掉对手，并且专灭名角。托雷斯被佩佩踩过头，阿尔维斯被佩佩飞踹过小腿，梅西则是脚踝和手掌全都被佩佩当过垫脚石。并且佩佩出手的“难度系数”越来越高，曾以过肩的飞跳膝顶桑德罗的头、以“鞭腿”动作差点爆了西索科的脑袋、以长了眼睛般的后蹬无影腿直接命中阿格拉的裆……真可谓十八般武艺，样样玩出了花。

　　按说这样一个球场暴力男，肯定是万恶难赦的人渣。但事实上，在球场下的佩佩居然是个乖乖仔，为人非常NICE！连他的皇马队友都说：“我不知道为何他在场内外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在球场外是个活泼的小伙子，为人非常好。了解他的人，都很难想象他会在球场中做出这些事情。就连佩佩自己在重看录像时，都无法理解他自己的举动。”

　　许多踢过球的人都有这样的感受：自己完全不知道在球场上一瞬间的行为是如何发生的，下场之后怎么想也不明白这居然是自己所为。简直言之：那一刻像失去了自我意志。

　　人到底有没有自由意志？

　　从感性认识来说，这似乎是多余的疑问：每天人自己吃什么、穿什么，上班走哪条道路，难道不都是自我意志的产物？然而这样轻易地结论却经不起推敲。比方你早上起来吃了包子没吃馒头，看似出于你的自由意志，但事实上你喜欢吃肉这个先决条件早已在你吃包子之前就决定了你在有包子的情况下不会吃馒头。你喜欢吃肉是由你的自由意志决定的吗？好像不是，更像是出自于遗传因素或者是生活经历——— 而这两者更是自由意志的反面。

　　1983年美国加州大学神经心理教授本杰明·里贝特曾做过一个令科学界、神学界与哲学界同时沸反盈天的实验，这个实验说来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人们以为自由意志决定了自己的行为，但实验却体现了另一个结果：在人们以为自己决定之前，大脑已经提前有了答案，自由意志只是个事后的产物，就像一个傀儡。虽然30多年来这一与常识相悖的实验结果一直被许多人斥为荒谬，但越来越多的实验结果却在支持里贝特。

　　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将人的意识部分比喻为冰山露在水面上的一角，而潜意识才是冰山在水面以下的巨大部分。人们认为是意识在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但事实上可能人更多的行为是被潜意识控制——— 潜意识显然不能算作是“自由意志”。弗洛伊德和荣格还认为，人许多的精神缺陷与疾病，是源于童年的创伤。这些创伤，大多被压抑到潜意识区域。虽然我们认为它已经不在了，但一不小心被某事触动，它还会跳出来，让人失去控制或者是痛不欲生。这样的精神学解释，也与自由意志相去甚远。

　　以佩佩为例，假设他突发的失去理智的暴力行为，是源于来自童年的自己不可控制的创伤，人们又该如何评价他的行为？人的一生，遗传和成长的社会环境是个性形成的两个重要因素——— 但这均与自由意志无关。必须假设有一个独立于DNA链条和社会环境之外的“自我”存在，人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才有“自由意志”之说。问题是这样一个“自我”又来自何处？如何能不受外界控制而独立运作？

　　人到底有没有自由意志？这看起来是个很玄的问题。这个世界必须得先假设人有自由意志，所以佩佩才会被禁赛，杀人犯才会被判刑。但假设并不能平息人们的追问，“自由意志”是那种也许永远都没有答案，但永远都不会放弃追寻的问题。